微软在与开源软件的竞争中一直拥有巨大的不对称的竞争优势:开源软件对所有的人开放,对微软也是全面的开放;而微软的所有软件却是闭源的。所以去年,微软可以言之凿凿指出开源软件侵犯了其235项专利,这是完全基于微软可以细致地研究开源软件的基础之上的。也正因为如此,当Linus带着嘲讽的口吻说:很明显,如果对Windows源代码进行严格审查,相信所侵犯的专利权可能比Linux还多。开源社区也采取了一些应对专利侵权的对策,迫于外界压力,不久之后微软对外承诺不起诉那些用于开发和非商业分发用途的开源开发者。
微软对于开源软件的态度改变,宣布“将大踏步走向开源”应该是一种进步,应该欢迎。但目前开源界普遍对微软持审慎的怀疑态度。普遍的担心在于微软是否会继续利用自己闭源的巨大的不对称优势,加入开源社区,再来各个击破。
微软加入开源社区必然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如何让开源人士相信微软加入会增强开源的力量而不是分化开源社区,这是微软需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获取社区的信任。
一、微软加入开源的方式和态度能维持多久?因为在过去日子里,微软对于开源变脸实在太快了。国内的业内人士一定还有印象,2001年,我国第一次开展软件政府采购,北京市政府全部采购了国产软件,微软产品全部出局,这给微软很大的震动。我国的基础软件大都是基于开源软件发展起来的,所以2002年初微软公司的第三号人物来华的时候,公然宣称开源是“cancer”。之后几年,微软对开源的态度一直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时而漠不关心,时而恶言相向。但从2006年开始,微软破天荒地开始转变对开源的态度,与开源展开一些合作,与Novell等签署了合作协议。到2007年5月,媒体上又出现了指控开源侵犯微软235项专利的消息,宣称开源即将消亡的声音也不绝于耳。但到了2007年7月,微软突然对外宣布“要大踏步走向开源”,紧接着参加Apache软件基金会、支持PHP发展、发布开源社区授权方案等等,微软向开源世界频频“示好”。但最近微软在向美国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提交的10-K年度报告中把开源软件视为潜在危险,并认为对方抄袭了微软的产品创意。对微软来说,要赢得开源的信任,首先要将自己支持开源的态度固定下来。
二、微软与Novell公司签署合作协议,被普遍认为有分化开源社区之嫌。根据微软和Novell签署协议,双方将共享操作系统的专利,不会因为专利侵权起诉对方和对方的客户。但此协议隐含着潜台词,即保留对使用Novell以外开源厂商操作系统用户提出诉讼的权利。这是在不断提醒企业Linux企业和用户:只有与我合作的企业才不会收到专利起诉,只有少数企业和用户受到保护。在双方的合作协议中排除了办公软件,其中特别指明OpenOffice.org不在专利豁免之外,这意味着Novell产品中一同打包的OpenOffice.org的用户仍有可能遭遇专利诉讼。因此此次合作,被认为有很明显的通过专利合作协议逐渐瓦解开源社区的用意。
三、微软支持Apache软件基金会显示了其功利心态。微软向Apache基金会提供了10万美元的资助,以赞助Apache网络服务器及其周边产品的发展。有人认为,微软赞助Apache意味着双方的合作发展,软件间的互操作性有望得到加强。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的只是,Apache执行宽松的许可证制度,允许开发人员用任何方式将开源软件与专属软件结合,而不受必须分享的义务束缚。Apache基金会掌管数十种软件计划,在开源世界具有巨大的影响力,目前有越来越多的企业部署基于Apache的技术,微软也经常会感受到竞争的压力。捐赠和加入Apache基金会,意味着Apache的计划可用于微软内部,这才是微软的真实意图所在。对此,微软开放源代码技术战略主管萨姆·拉姆吉对此坦言:如果我们创建了对PHP项目的强大支持,我们就会在PHP开发人员中得到支持,这会给Windows Servers提供机会。微软走向开源的方式,是先加入对自己有直接好处的社区并试图进行掌控,这对于商业企业来说是很正常的选择,但涉及到开源的利他主义,微软作为一个软件企业巨人,不应该只做到这些。
四、微软加入社区,完全可以采取开源的做法,为开源做出实质贡献。目前,微软走向开源的表现多流于金钱资助的层面,虽然也开放了一些产品协议和源代码,但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例如在DOC和OOXML转换问题上,由于DOC和OOXML均是微软的“作品”,目前,世界上只有微软拥有处理自己这两种格式的互操作能力,这两个格式的转换模块,微软已经做得非常成熟,Office 2007可以很好地解决两个格式的转换问题,所有的开源社区和国内软件厂商只能一步步开始,微软正确的做法应当是把这些开放出来,而不是去支持第三方另起炉灶重头开始研究。当然通过支持第三方去研究的方式,对微软有几大好处:一是可以抵御来自开源的压力,并以此博得认同;二是可以按自己希望的时间表来做,把竞争者陷在里边,故意拖延用户和竞争对手的时间。这是不对称竞争的典型事例,微软走向开源的努力自然也会因此受到质疑。
开源社区是基于利他主义精神,号召大家凝聚在一起为开源做出贡献。开源允许一定程度的利己主义,Apache的创始人Brain Behlendorf曾说过:利他主义与获利主义合在一起,才使人们为开源做贡献。关键在于找到其中的平衡点,SUN在开源世界里广受赞誉,在于它向外界免费开放了其广泛使用的网络编程语言Java的源代码,对开源的贡献实实在在。微软作为世界上拥有软件和源代码最多的公司,能否开放这些内容?微软对于开源运动,一直是获取远远大于付出。以微软的DOS系统为例,1975年,比尔·盖茨和保罗·艾伦使用公开源码并自由传播的Basic语言成功编写了操作系统,当年7月,微软公司成立。76年1月,比尔·盖茨发表“致业余爱好者的公开信”。信的核心内容是:如果软件可以自由拷贝的话,以后还会有谁去编写软件?长此以往,程序员难道不会饿死吗?盖茨指责对Basic软件的广泛“非法复制行为”,并将这样做的爱好者称为“贼”。三十余年过去了,对一手创建了闭源模式并将其壮大的微软来说,确实到了需要认真考虑开源的时刻。
面对微软的“示好”,面对可能出现的合纵连横、个个击破的风险,开源社区该怎么做?微软等大公司的加入、金钱资助等,确实会给开源目前的发展提供帮助和支持,但同时,也对开源软件提出一个严肃命题:在商业世界里,开源软件该如何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和开放性?对于开源软件来说,面对不对称的竞争,更应继续保持独立的发展态势,不为其他力量所掌控、主导,偏离自身既定的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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